白泡泡吹泡泡

   三十年前的故事還沒完——完不了。

                                                張愛玲——〈金鎖記〉




今天問學小集是一年多來最有趣的一次，
之前的經學真得讓我頭大暈，祖師奶奶的東西真得還是比較吸引人（？我）
莊宜文老師今天講的論文〈百年傳奇的現代演繹——〈金鎖記〉小說改寫與影劇改編的跨文本性〉

最近老師持續在處理影視和文本之間的關係，
祖師奶奶的作品太多人改編，無論是電影、電視劇、舞台劇、京劇等，
對於這種祖師奶奶改編的戲碼總是招架不住，只是有太多太多無緣看到。

今天看了幾部改編〈金鎖記〉的戲，或許只看到片段而沒看到齣戲，
最喜歡的還是國光劇團去年演的新編京劇《金鎖記》，
宣傳海報上魏海敏桃紅配蔥綠的服裝加上無盡怨懟的眼神，
這個是張愛玲參差對照下的曹七巧。
或許我愛的是它幽然詭譎的氣氛，
張愛玲最擅長營造鬼魅場景，非鬼而鬼，是人非人。

只是今天看了大陸劇《金鎖記》，完完全全是一個市場消費取向下的金鎖記，
內容被改得面目全非，編劇亂點鴛鴦譜，
一看到劇中的曹七巧，心裡一直吶喊著「這不是我的曹七巧」（囧）
曹七巧在臨死前是懺悔面帶慈祥，從最徹底變成一個最不徹底的人物了。
或許，把它當作只是恰恰同名之作，或比較舒坦些，
作者已死，是真的已死，而這作品也在其他人手中，延續其他人的生命。

王安憶改編〈金鎖記〉為話劇，
雖然穿插幽默作為話劇的元素，只是，在我看來是黑色幽默，
或許，與溫柔的暴力有異曲同工之妙，
長安越是純真，只會越令人心疼。

或許，我看不懂也看不習慣話劇，總覺得，太過不真實了一點，那宏亮的嗓音。


另外劉亮延《曹七巧》（2005年版本）是小劇場實驗劇，
太過於前衛，我覺得我的腦袋是迂腐的，沒辦法接受這麼前衛的劇，
或許他不太好，但我不曉得。
只是，我沒辦法接受穿馬甲、吊帶襪嘴裡唱出京劇唱腔（或其他）的曹七巧，
又不禁大喊「這不是我的曹七巧！！！！」
它的衣著、唱腔、布景都隱含著中西強烈的衝撞，或許，是有更深層的意涵，
但對於觀眾者的角度來看，我想，我真的比較適合走中規中矩又帶點小變化的戲，
變化太劇烈，第一個受到強烈衝擊的就是我自己。囧



兩岸對於張愛玲作品看法差異性仍是蠻大的。

「三十年前的故事還沒完——完不了」

再重看這一句時，心頭仍舊一直被震著。


而且，記得大學時，瓊玲師曾經對我們說過，
在看張愛玲作品時，最重要的是最後一句。

每每看她的作品，總是會留意段落、文末中的最後一句。
看到最後一句時，總是被重重一擊，或者被淘空似的，只能呆坐著。

「完不了」這三字真的是畫蛇添足嗎？我覺得倒有畫龍點睛之用。

故事還沒完，預示著或許仍有完了的一日，
在最後像是小註腳的「完不了」看似輕描淡寫，實際上卻是下了重筆，
狠狠的將前面帶有的一絲希望劃破，溫柔卻霸道地宣告期盼的幻滅，
是非常有力道的否決。

「完不了」這三個字，瞬間，把整個意境拉到了無涯的荒野裡，
如此深遠，無止盡，的，絕望。




完不了


曹七巧，銀娣，與張愛玲。